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台灣性專區的設置障礙

  台灣的特種產業,到底合法還是不合法?這個問題的答案十分微妙,因為性產業合法化在台灣涉及性專區的設立。根據現行的《社會秩序維護法》,性產業只有在各縣市政府自行設定的性專區中經營才是合法的;弔詭的是,目前並沒有任何地方政府願意規畫性專區,導致性交易「形式合法,實質非法」的窘境。這意味著,販賣性不只不受法律保障,還會受到行政裁罰,沒有法律地位證明其正當性的性產業,環境只會更加惡劣,汙名也只會更加嚴重。因此在這篇文章中,我們不將去汙名化當作主軸(但仍會不時提及之),而試著探討、推測各地方政府,為何不願意設置性專區?

   鄰避效應

  中國時報 12 年前的民調便指出(註1),有超過四成的民眾贊成性產業開放,甚至有超過五成的民眾同意設立性專區,以集中管理性產業;這樣的呼聲在這 12 年間只會有增無減。然而,同時也有超過五成的民眾不希望自己居住的縣市設立性專區;去年6月,彰化縣議員提案在當地設立性專區,意見也是十分兩極(註2)。彰化是次提案的反對者理由是,性專區可能造成社會問題、提高性病的發生率等。這些反對意見,無疑是因為社會對性產業的污名,以及普遍存在的鄰避效應。

  然而紅燈區其實不常有社會問題,甚至比其他地區的治安更加良好。少女A在採訪中曾提到,性產業雖多為黑道把持、店家多由黑道經營,警察卻也都知道這些店家的存在,黑道也會在布店前知會警察、不敢太亂來,黑白兩道維持互不侵犯的關係。可以想見,若設立性專區,地方政府與警察單位會更關注此地,治安反而更加良好;也有研究指出,性產業發達的地方夜晚燈火通明,竊賊更不敢亂來、也較不用擔心發生意外(註3);社維法也規定,性專區的設立須與學校保持距離,若擔心性專區的教育對小孩過早、甚至吸納學生做顧客或工作者,這些想法都是異想天開。看完這些例子,我們能發現鄰避效應的擔心其實相當無謂,關鍵還是在於性產業的污名,造成性專區設立的反對聲浪。

  反對設立性專區的另一個意見:「性專區的設立會提高性病發生率」,其實也是相當薄弱的說法。首先,即使沒有設立性專區,各式酒店、摸摸茶、養生館等仍舊在台灣各地經營;既然性產業一直存在,設立性產業怎麼會提高性病的發生?其次,前文已提到,性專區的設立必定引發政府的特別關心,這意味著性專區的工作者定會定期檢查是否感染性病,店家才有營業的正當性,性專區內的性病發生率,理應比其他地區還低才對。可見,這一說法也不合事實。

   性產業的污名化

 

  台灣社會長年將性特殊化,性產業因而從眾產業中被獨立出來檢視,公眾也缺乏對這種「特殊」產業的認識;而這種未知更導致對性產業沒來由的猜想、不理性的抗拒發生,進一步污名化了性產業與其工作者。社會大眾常常去脈絡化、片面單薄地理解性產業,只看見性產業的「性」,認為性勞動者懶惰、「腳張開就能賺錢」,卻忽略他們大量的情緒勞動負擔、性交易因為污名及社會對性的貶抑而對他們造成的心理壓力等,將性工作者打成好吃懶做、隨便就能賺到錢的族群,進而不願生活在性工作者居住的地區附近,也有鄰避效應在裡頭運作。然而,立法院第 7 屆第 8 會期第 6 次會議議案關係文書中就曾提到(註4),性工作者有超過五成是 40 歲以上的中年婦女,她們為了孩子的學費、整個家的生活費而勤奮賺錢,性產業是她們能快速賺到生活所需資金的管道;這些工作者根本不是社會大眾認為的懶惰的人,而是一個個一肩扛起底層家庭的經濟及社會弱勢者。性產業非法化帶給他們的,不是更多職業選擇,而是活在收入管道被剝奪的恐懼,以及繳付行政罰款的壓力中。

   居民害怕房價下跌

  前述的各種反對理由諸如性產業導致社會問題、提高性病的發生率等,皆為污名導致、並非實際事實;然而性專區的設立卻確實可能因為這些原因而造成房價下跌。畢竟,不論事實如何,只要民眾相信的仍是這些污名、誤會與刻板印象,民眾便不願意居住在性產業發達的區域附近,而若設立性專區,當然也不願意住在裡頭,便會帶來房價的波動,讓當地住戶與房東不滿。總結來說,這種害怕雖是真實、確有此事的,原由卻還是來自社會大眾對性產業的各種污名與不諒解,要改善之,還是要從這些因素開始處理。

 

  雖然本文探討的是設置性專區的障礙、性專區合法化的議題,顯然最終還是回歸到作為起因的性產業污名化。透過本文,我們能看到這樣的污名是多面向而普遍存在的;而我們推測,「媒體」或許就是推波助瀾的一大因素,同時也是我們可以著手改變的方向。部分媒體不斷特殊化性、汙名化性工作者,公眾閱聽了這些資訊自然不歡迎性產業;而以民意為依歸的政治人物為了選票,又順從大眾的意見、將社會對性產業的無理恐懼,放在性工作者及他們身後弱勢家庭的權利之前,結果便是性專區成立的諸多障礙。然而,也有許多媒體在為特種產業平反、幫助公眾真正認識性與性交易;我們也應該多接受這些媒體的資訊,為性產業的去污名盡一份心力。

 

 

註1:出自苦勞網對中國時報的節錄https://www.coolloud.org.tw/node/42185

註2:出自喀報針對性勞動權的社論https://castnet.nctu.edu.tw/castnet/article/14786?issueID=789

註3:出自夏鑄九 2002 的研究「我國性產業與性交易政策之研究」https://www.iwomenweb.org.tw/cp.aspx?n=AD4991627A43F169

註4:出自立法院第 7 屆第 8 會期第 6 次會議議案關係文書 https://lci.ly.gov.tw/LyLCEW/agenda1/02/pdf/07/08/06/LCEWA01_070806_00166.pdf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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